早上八点的阳光格外明媚,清华东门外的一栋栋玻璃墙体大楼将其折射的格外耀眼。这一黄金区位上的一组楼群被称作清华科技园,微软、紫光、搜狐网络等企业的齐聚于此。毫无差别的是,这些大楼都是江亿院士眼中的高耗能“玻璃盒子”。
在江亿的办公室里,打开朝东的窗帘,阳关已然布满了整个房间,却少了几分毗邻马路上的刺眼。
他告诉记者,清华校园里最节能的建筑不是新建的环境节能楼,而是始建于一百多年前的清华学堂。
显然,清华科技园里的建筑在现在的中国并不少见。但对宣传广泛的当代摩码、风尚国际、朗诗地产等新闻中频频出现的“低碳建筑”,江亿也不禁忧心忡忡。
在他看来,正是这些现代化的低碳建筑,才有可能不断提高我国的单位面积建筑能耗,“中国建筑能耗的曲线才刚开始要飞,我们正站在选择的十字路口。”
危险的舶来品
《21世纪》:现在中国建筑节能市场上有没有从国外引进的误区?
江亿:清华大学环境节能楼是意大利政府耗资2000万欧元于2007年建成的。当时希望通过CDM机制收回投资,但是三年过去了仍未申请到CDM项目。而它的年建筑能耗是80kWh/m2,属于清华校园内的高耗能建筑。之所以看似节能但实际能耗极高的原因是,不同的室内环境营造理念造成的。这种来自发达国家的理念比任何糟糕的技术都危险。
《21世纪》:中国建筑节能的发展趋势是怎样的?
江亿:中国现在的人均建筑能耗是美国的十几分之一,城市人均建筑能耗是美国的1/9,城市单位面积建筑能耗gesep全球节能环保网是美国的40%,欧洲的60%。目前中国的各项指标和发达国家都处于较低水平。
《21世纪》:您怎样看现在市场上已有的低碳建筑?
江亿:现在世界上已有的建筑节能新技术新方式基本上都可以在国内找到应用案例,但很遗憾,所有这些建筑无一座真正实现“零能耗”或“超低能耗”,其实际结果大都高于同功能一般建筑。
而正是这些错误的建筑节能思路导致了一系列高耗能的“低碳建筑”。例如,2007年建成的科技部21世纪议程中心实际运营能耗为74kWh/m2,2010年建成的环保履约中心大楼运营能耗为76.04kWh/m2。而号称建造“低碳地产”的南京朗诗国际,其平均建筑能耗在40kWh/m2以上,比南京市的平均水平20kWh/m2整整高出一倍。
《21世纪》:这种趋势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江亿:这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公民用能习惯的问题,而是节能建筑发展思路问题。判断写字楼能耗高低的最简单办法,就是看它的窗户能不能开。凡是能开窗的写字楼基本能耗在60-70kWh/m2,不能开窗的要达到120-130kWh/m2。而欧美的写字楼基本都打不开窗户,我们实测的数据要达到150-200kWh/m2。这样的高能耗水平不是使用者的责任,而是建设方和监管者的发展思路有问题。
中国式节能道路
《21世纪》:能否举例说明目前中国监管者的思路哪里出了问题?
江亿:比如2010年3月颁布并在8月开始实施的《夏热冬冷地区居住建筑节能标准》。它要求:整栋建筑每套住宅室内建筑温度,冬季应全天为18度,夏季应全天为26度。这就要求全天要保持恒温。同时这个标准还提出了集中供冷模式。我认为,黄河以南地区不应发展区域供热;在任何地区的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不应发展区域供冷;同时不应发展大规模的区域热泵供热。
《21世纪》:那您认为中国建筑节能应该走一条怎样的道路?
江亿:中国的建筑节能应该走一条与发达国家不同的技术路线,那就是积极发展各类分散可调、实现“部分时间、部分空间”的单独供热空调系统与技术。2010年日本建筑环境研究所为了制定新的住宅建筑节能标准,对采用不同的采暖方式的东京住宅建筑平均能耗(折合成一次能源)进行了调查。
结果证实:我们目前开始推荐的节能方式,如采用热泵式中央空调采暖实际能耗最高;而部分时间、部分空间的分散空调热泵方式却是最节能的,其实际能耗仅为前者的约十分之一。同时,目前被认为具有非常大的节能效果热回收技术,其实对实际能耗的影响并不很大。
《21世纪》:衡量建筑节能应该注重能效还是能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