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2008年,世界城市人口就首次超过了全球人口的一半,而在2011年,中国城镇常住人口也首次超过了农村常住人口。
面对城市化的汹涌大潮,如何呵护源于农耕社会甚至更古老时期的传统文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等机构正在杭州举行“文化:可持续发展的关键”国际论坛,论坛内外,这一话题也引起了多位人士的思考。
毁了昨天就没有明天
“历史街区就是城市的昨天,毁了昨天,城市就不会有今天和明天。”中国美术学院建筑艺术学院院长王澍教授是首个获得“建筑学诺贝尔奖”普利兹克奖的中国建筑师,对于城市的大拆大建,向来直言不讳的他批评严厉。
王澍表示,在当前一些城市的传统文脉被毁坏殆尽之后,政府部门又意识到了文化的重要性,开始用夸张粗鲁的方式造出一批“布景式城市”和所谓的“标志性建筑”,这些建筑引起公众的抨击和讪笑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它们和真正的城市文化一点关系都没有。
在离杭州市中心约10公里的西北方位,“中华第一城”良渚古城还留下了众多未解之谜。良渚博物院院长蒋卫东告诉记者,良渚遗址是实证中华文明5千年最具规模水平的地点之一,垫石堆土的筑城方式、山环水抱的筑城格局对中国城市发展史影响深远,而聚族而居、精耕细作的传统也开启了中国漫长的农耕社会的先声。“解剖良渚就是解剖中华文明在形成之初埋下的种子。”
“对于文化带来的经济贡献,我们不仅要看到实在的数据,例如GDP增长,还要看到文化起到了加强社会凝聚力、包容性和流动性的作用,能够促进性别平等,这些都是比GDP更重要的问题。”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干事伊琳娜?博科娃表示,城市规划同样要正视文化的作用。
走出城建弯路,找回文化自信
“杭州的城市竞争力得益于保护历史文化遗产,但是之前杭州也走过弯路,也受到过拆老城建新城的影响。”杭州市副市长张建庭坦言,当年一些文化街区和老城区就是这样被拆毁了,后来才开始找到了一条科学统筹的城市发展道路。
从2002年开始,杭州连续11年对西湖进行全方位保护和整治,同时将26处历史街区和历史路段纳入保护名录,修缮了236处历史建筑。截至2012年底,2000余处乡土建筑得到保护修缮。
而良渚遗址的保护同样经历了曲折的过程。上世纪80年代初,北京大学严文明教授看到的是如同战场的景象:国道公路两旁小店如雨后春笋,山上开矿采石炮声隆隆。时隔30年后,这位考古学泰斗评价说,良渚遗址保存得如此好非常难得。
2001年浙江省成立了良渚遗址管理委员会,同年杭州市人大常委会通过了《杭州市良渚遗址保护管理条例》,破坏环境的石矿全部关停,通过核心地块的国道公路外迁,历经12年的保护,当地政府和群众的文物保护意识大为增强。
“过去的100多年,中国曾经一度对古老的传统文化丧失信心,直到这一二十年才找回自信。”中山大学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中心王宵冰教授分析说,改革开放之初,文化被视作仅是“为经济搭台”,而现在社会越来越意识到文化遗产本身蕴含的强大力量和价值。
发展与文脉“应可兼得”
年届八旬的原全国人大常委毛昭晰是建国60周年评出的“中国文博事业杰出人物”。老教授的左眼已经失明了,2002年初他为了保护京杭大运河杭州段两岸历史文化遗存,在治疗眼底出血的病房里奋笔疾书,导致病情加剧。
经他呼吁保留下来的拱宸桥西历史文化街区如今已经成为杭州市民假日里感受运河文化的新去处。“发展与保护并不矛盾,假如当时按照原来的规划拆了重建,留下的就是一堆假古董,根本没有吸引力。”
“有丰富文化遗产的地方,人们通常能够实现他们的想法,一个没有回忆的地方则非常空洞,无法给人以灵感。” 英国传通媒体公司创始人查尔斯?朗德利认为,如果城市不考虑文化的价值,就失去了“氧气、生命力和磁性”,就无法激励市民保持好奇心和创造力。“如果一个城市只有硬件没有软件,市民就找不到灵魂,也没有归属感。”
2012年,杭州文创产业增加值已经占到地区生产总值的13.59%,而到2015年这一比重还要提高到15%。目前,杭州已经加入全球创意城市网络,杭州市委书记黄坤明表示,丰厚的历史文化遗产已经成为杭州城市的“灵魂”,成为可持续发展的关键。
“世界遗产不仅是美丽的景色,更重要的是传达了文化多样性和社会和谐的信息,代表了人类的尊严、创造和发展。当现代化和全球化使我们感到失落时,它们的价值就日益重要。”博科娃表示,城市化建设会对文化遗产的保护产生一定负面影响,但是如果社会对文化遗产的重要性达成共识,保护就会成功。(记者 冯源 刘梦泽)